□夏远望

近日，90后数学家王虹北大开讲，韦东奕现身听课的视频冲上热搜。

“韦神”大家都熟悉，两届奥数金牌满分得主，最近更以抖音开号三天吸粉2000万引爆网络。

公众对王虹教授相对陌生，今年3月，她在三维挂谷猜想上取得突破性成果，解决了困扰国际数学界一个多世纪的难题，陶哲轩连夜发博文，盛赞这项工作的含金量简直不要太大，丘成桐直呼“她将得到菲尔兹奖”。

菲尔兹奖——数学界的诺奖，每四年颁发一次，获奖者要求40岁以下。目前，菲尔兹奖华人获奖者共2位，分别是1982年的丘成桐和2006年的陶哲轩。王虹若获奖，将成为首位中国籍菲尔兹奖得主和全球第三位女性得主。

近期一项“2026年菲尔兹奖将花落谁家”的全球业内人士投票中，王虹得票遥遥领先。

但我们不妨假设，如果王虹入驻某音，能复制“韦神”传奇吗？恐怕未必。

王虹教授不是网红教授，韦东奕却被动“封神”，这种现象并不正常。

原因在于公众对科学家形象存在普遍误读。提到数学家，似乎不发生点“走路碰到电线杆”的故事就差点意思，提到物理学家，如果不把怀表当鸡蛋煮，至少也得留个“爆炸头”，因为他们心无旁骛，“天才都是怪人”。长期以来，媒体有意无意描画了一幅科学家的标准照，韦东奕完美契合了公众对数学天才的人设期待。

事实上，科学家不等于怪人。丘成桐说过，“其实数学家很正常，和普通人没区别”。爱因斯坦的爆炸头，并非不修边幅，而是一种罕见的“蓬发综合征”，年轻时的爱因斯坦，堪比好莱坞小鲜肉。科学家也并非全都不谙世事，牛顿曾任英国皇家造币厂厂长28年，政治手腕高超刚毅。爱因斯坦的情史，牛顿对胡克、莱布尼茨等同时期科学家的打压，固然瑕不掩瑜，但也说明，科学家也有血有肉，并非不食人间烟火。

“韦神”的粉丝，很多对数学这个领域其实知之甚微，但专业人士的声音似乎又传不到他们耳边。对普通人而言，奥数金牌已是神话，然而一山更比一山高，对专业人士来说，奥数只是“点心”，甚至都不算是起点，比如北大丁剑教授，就并非奥数选手出身，当然王虹教授也不是。打个比方，数学研究好比发明魔方，奥数则是还原魔方，魔方之父鲁比克曾被自己发明的魔方难倒，花了一个月才复原，而同期顶级魔方高手一个小时搞定，但历史只记住了鲁比克。

误读之下是急功近利的浮躁。科教兴国，人才强国，呼唤天才的时代，也是成就天才的时代，对崭露头角的青年科学家赞美敬仰，寄予着人们的美好期许，有益于在全社会营造崇尚科学的浓厚氛围，但人为造神适得其反。近年来，从“河北科技大学韩春雨新基因编辑技术有望获诺奖”到“中专女生姜萍闯进全球数学竞赛12强”，一些自媒体和民间机构迎合网民心态，在算法驱动下，源源不断制造“学术神话”，提供情绪价值，事后又遭反转，不仅给当事人造成极大困扰，也扰乱了本该宁静的学术湖泊。

理性总在喧嚣后。在专业领域的贡献得到认可，是对数学家最好的礼赞，而不是穿什么样的衣服，喝什么牌子矿泉水。我们祝愿王虹，在数学的王国披荆斩棘一路繁花，也祝愿韦东奕，不为世惑，不为尘扰，在喧嚣之外知行致远。至于“封神演义”，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