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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的“无人区”突围

IP属地 中国·北京 编辑:唐云泽 华尔街见闻官方 时间:2025-07-22 20:10:13


作者 | 周智宇

编辑 | 张晓玲

2025年的中国汽车市场,智能化“军备竞赛”已达白热化,一个观念被所有头部玩家奉为圭臬:智能驾驶是汽车的“灵魂”,必须“全栈自研”,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从新势力到科技巨头,无数企业耗费百亿重金,只为在这场“灵魂之战”中占据高地。

然而,地平线创始人余凯,一位科学家出身的“闯入者”,却为这场狂热的豪赌提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反共识”预言。

他在近期的一次采访中表示,今天被车企视为“灵魂”和核心壁垒的智能驾驶,终将演变成一个标准化的“功能价值”产品,如同智能手机中人人使用却无人自研的通信“基带”。在他看来,绝大多数车企未来都将放弃自研智驾,转而采购成熟的供应商方案,将精力聚焦于真正能体现品牌差异的“情绪价值”创造上。

今年开春以来,地平线(Horizon Robotics)的最新一代计算方案“征程6”系列,在理想、比亚迪、奇瑞等头部车企的多款新车型相继搭载,面向高阶的征程6P也将于年内在奇瑞车型首发量产。这也是余凯“基带理论”的一次关键市场验证。

这个“智驾基带论”,不仅是对当前行业主流信仰的直接挑战,更是余凯一以贯之的“反共识”哲学的集中体现。

如今汽车行业里每一个参与者也都需要重新思考一个根本性问题:在智能汽车的下半场,究竟什么样的产业形态和商业模式,才更具生命力?是赢家通吃的“垂直帝国”,还是专业分工的“开放联盟”?地平线和它的“反共识”盟友们所走的这条路,其最终的成败,将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写下至关重要的一笔。

从边缘到牌桌上

当下的智能汽车行业,一个词被奉为圭臬——“灵魂”。

以特斯拉为灯塔,蔚来、小鹏、华为等头部玩家,无不将“全栈自研”视为核心壁垒。然而,余凯却提出了那个极具争议性的“智驾基带论”,认为智驾终将成为标准化的功能模块。

“你不可能说自动驾驶开出一个郭德纲或林志玲风格,不可能的,”余凯解释道,“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对智驾体验标准是一样的,都是从A到B,安全、舒适、高效。”在他看来,车厂的未来,应该花在产品的情绪价值上,而不是耗费巨资重复造一个标准化的“轮子”。

这套理论,直接定义了地平线的战略生态位:在巨头林立的牌桌上,不做争夺“灵魂”的整车玩家,而是致力于成为整个行业不可或缺的“军火商”。

地平线的生存法则是成为“另一个选择”:通过软硬协同的并行开发,提供一个更高性价比、更深度服务的平台。

这套“反共识”的理论,并非凭空而来,它的种子,早已埋在余凯的个人经历之中。

余凯的“反骨”,从学生时代便已显现。

他本想当画家,却偶然被机器学习“击中”,从此“欲罢不能”。他一头扎进的,是当时极为冷门的“深度学习”流派,而浅层学习才是显学。他所在的深度学习研究小组是全世界仅有的5个之一。

在2002年那场只有三百人参加的AI会议上,他见证了Yann LeCun和Geoffrey Hinton的激烈争论,也看到了后来获得图灵奖的“强化学习之父”Richard Sutton,因为流派不受待见而一个人“吃闷饭”。这一幕让他深刻感悟:“这个世界永远是少数人创造的。”

这份对“非主流”的笃定,在他2015年创立地平线时,做出了最关键的“反共识”决策。当所有人都涌向软件算法时,他坚持做芯片,因为他认为软件和硬件不可分,专用硬件才能将效率发挥到极致。

这条路异常艰难,初期的地平线完全不被中国的半导体基金看好,因为他们看不懂地平线的模式。余凯回忆,“天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跪着的呀。”

创业之路远比融资更残酷。地平线的前五年,余凯称之为“至暗时刻”——“暗无天日”。尽管在2019年初刚融了几亿美金,他内心却极度不安。公司战略分散,同时瞄准汽车和AIoT等多个方向,资源无法聚焦,业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组织臃肿,如同一个靠感情维系的“兄弟会”,“为了调拨这么一个人,我要跟这个部门的老大喝一瓶茅台酒。”

转折点发生在2019年。在湖畔大学,曾鸣教授的战略课和理想汽车创始人李想“你应该聚焦汽车方向”的建议,让他下定决心,“舍九取一”,砍掉汽车以外的所有业务。他推翻了HR“缓慢裁员”的方案,选择在一个月内将公司规模收缩至一半。这次“外科手术”般的调整,让地平线脱胎换骨,也让他深刻领悟了商业的第一性原理:首先要明确你的客户是谁。

战略聚焦后,地平线开始了在汽车江湖的艰难破局。“每个客户都是要磕头磕下来的,”余凯开玩笑说。第一个突破口是长安汽车。2018年,正值长安想在产品上突破的攻坚期,地平线选择与其深度合作,双方团队“三伏天联合开发项目,累到一定程度,晚上在现场露天睡觉”,结下了革命友谊。2020年,地平线的第一颗车规级芯片“征程2”在长安UNI-T上实现量产,这款车成为了当年的爆款。

如果说与长安的合作是“共患难”,那么与理想的联手则是“抓住了窗口期”。2020年,李想因为国外供应商Mobileye无法针对中国路况进行本地化修改,决心替换。这是一个巨大的风险决策,但李想的“敢拍板”,遇上了地平线的“能扛事”。双方仅用8个月,就完成了理想ONE的芯片替换和量产,再次创造了一个爆款奇迹。

从长安、理想,到后来拿下比亚迪,余凯将其归因于一种核心能力——“一切商业的本质都是同理心”。无论是“故意输掉足球赛”的玩笑,还是与王传福“务实”文化的契合,都体现了这位科学家CEO独特的“江湖智慧”。

汽车之外的星辰大海

地平线的第一场战争,是在自动驾驶领域成为可靠的“基带”供应商。对于这个领域的未来,余凯有着清晰的路线图。

他预言,自动驾驶将分“三步走”:3年内实现大规模“脱手开(hands-off)”,5年内实现关键场景的“闭眼开(eyes-off)”,10年内实现限定场景的“随心开(minds-off)”。

这一预测,在全球业界对L4级商业化普遍推迟至2030年左右的理性判断下,显得既有前瞻性又相对务实。

但自动驾驶的胜利,只是地平线宏大蓝图的第一步。余凯真正的野望,是构建“机器人时代的CUDA”或“Wintel”联盟——一个开放的、软硬一体的计算平台,去赋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工厂里和家庭里的万千机器人。

他认为,推动一个全新计算范式,定义软硬件标准,比做一个具体产品更加激动人心。这才是比汽车市场更广阔的星辰大海。

这个终极目标,植根于余凯更深层次的技术哲学。他将自己的愿景置于全球机器人时代的浪潮中。这已不仅是科技巨头的探索方向,更被提升至国家战略高度。

余凯对AI的发展,始终抱有一丝警惕。他担心在数字世界中,人类被推荐算法、信息茧房所“圈养”。因此,地平线选择了一条更难的路——在物理世界做AI。

“让机器的归机器,让人类的归人类。”这是余凯反复强调的使命。他希望,地平线的技术能将人类从无聊、繁重、危险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去从事更有创造力、更有情感价值的工作,而不是在虚拟世界中沉沦。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地平线必须在计算架构上做极致的颠覆式创新。

余凯指出,人类大脑功耗仅20瓦,算力却高达5000T。而今天即便是最高性能的芯片,功耗也远超百瓦,算力却望尘莫及。未来的挑战,是要推倒现有的冯·诺依曼架构,将计算与存储融合,实现数量级的能效提升。

征程6的落地,是地平线“基带”战略的关键一役,它证明了在智能汽车领域,专业分工的“地平线模式”是一条能够走通、并具备强大竞争力的道路。

然而,战争远未结束。一方面,顶级的芯片供应商正不断推出算力更强的下一代计算平台,持续巩固其技术壁垒;另一方面,具备深厚技术生态的科技巨头也正跨界而来,试图通过“车-云-端”一体化的生态能力重塑产业格局。与此同时,那些坚持核心技术全栈自研的车企们,也正努力将数百亿的研发投入,转化为真正属于自己的、难以被复制的护城河。

地平线已经成功地将自己从一个边缘的“反共识”挑战者,变为了牌桌上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但未来,它能否在这场关于汽车“灵魂”归属的终极战争中,将“基带”模式推广为行业标准,不仅取决于技术迭代的速度和成本控制的能力,更取决于整个汽车产业对效率、价值和核心竞争力的最终选择。这条路,依然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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