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源媒汇 谢春生

无招胜有招。

这句出自金庸小说《笑傲江湖》，被剑术通神的风清扬视为剑法最高境界的秘诀，寓意着武功的最高境界是不拘泥于招式、以无招应万招，如今却沦为大众槽点。而这与一家被金庸彻底影响的公司还有直接关系。

国内互联网大厂向来喜欢取花名，尤以阿里巴巴为甚。阿里创始人马云极度推崇金庸，并取花名风清扬，阿里内部也多以金庸小说人物或小说中的名场面取花名。刚回归钉钉不久的CEO陈航，就取了风清扬的最高剑法心得无招为花名。

只是，响应阿里回归初心，重新创业号召，并肩负要给钉钉纠偏的陈航，却因一次夜间巡楼查岗，让无招一词变了味。

事情的起因是，今年8月中旬的某个凌晨，在12点到12点半之间，陈航对公司办公区域展开了巡查。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工位，他大为恼火，次日便把所有部门都批评了一番，并质问大家为什么提前下班？

此事在社交平台被曝光后，掀起轩然大波。有网友调侃无招变无常，晚上巡逻工位，员工谁受得住？ 无招真有招，还有网友吐槽无招真是没招了，半夜十二点巡查，‘阿里缅北’果然不是虚名

图片小红书

针对上述夜间巡查一事，源媒汇日前向钉钉方面求证，对方予以否认。

今年4月，自陈航回归钉钉后，便开始极力整顿考勤与工作纪律。此前，还有报道称，陈航在巡查工区时，发现部分负责人不在工位，以及有人在下午1点半后仍在休息，于是就紧抓考勤。

之后陈航开始推行一系列管理措施。譬如，要求员工上午9点上班并开早会，午休时间大幅缩短，规定中午13点15分必须投入工作；同时，禁止员工在上班时间使用微信、微博和小红书等社交平台。据搜狐科技报道，有钉钉员工向其证实了这一说法。

当美的、海尔等一批制造企业抓紧落实8小时工作制、强制双休，在拒绝内卷的市场背景下，钉钉，这款让2000万+企业老板用来盯员工的工具，却把考勤枪口对准了自己人，将备受争议的996升级为更狠的9127。

在互联网行业，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当一家公司开始抓考勤，往往意味着其开始走下坡路了。

陈航半夜巡楼风波，侧面或也透露出钉钉的焦虑与危机。

创始人回归

对于陈航的回归，阿里是寄予厚望的。

今年3月底，有市场消息称，阿里拟收购陈航创立的，专注于出口跨境业务的数字化科技公司两氢一氧。交易完成后，陈航将回归阿里，并重掌其一手创立的钉钉。这也被外界视为，阿里强化跨境电商布局，且重启钉钉独立发展的关键之举。

天眼查显示，成立四年有余的两氢一氧，此前拢共完成了两轮融资，但均未公布具体的融资金额。包括此番阿里的拟收购，同样价格不明。

图片天眼查

陈航能否让钉钉重回一家独大的巅峰暂且不谈，但其回归后推行的一系列措施，却处处彰显着对招式的执着：一边是严格的考勤制度，一边要求禁用社交平台，另一边却要员工向外强烈安利钉钉。

这些试图加强控制的手段，与他所追求的无招胜有招理念，形成了强烈反差。

可惜没让自己早点下班，8月21日凌晨，钉钉发布了一条推文加班，做了个让大家能早点回家的东西，该推文下方有用户留言道。

图片钉钉微信公众号文章留言

这对于强调要为企业打造高效团队的钉钉而言，讽刺意味颇浓。

更讽刺的是，追求高效的钉钉，变得越来越臃肿。过去几年，为了加速商业化，钉钉的功能越来越多，甚至出现功能盲目堆砌的情况，这也被用户吐槽找功能如大海捞针。

陈航回归后，率先为钉钉瘦身下架整改了多项功能，比如下线开屏广告等引发用户反感的付费墙，取消个人版付费免广告功能。

7月初，钉钉还发布了最新AI表格产品，这被看作是陈航归位后的第一个大动作。此前，钉钉屡被诟病AI能力落后，这次新推出的AI产品，也被视为是破局的关键。

图片钉钉APP

有意思的是，这场发布会恰巧赶在了竞对飞书大会的前一天。不到24小时后，飞书发布AI多维表格。

虽然钉钉抢先一天发布产品，但飞书CEO谢欣认为，飞书在多维表格这个产品上，领先钉钉超过 12 个月。

与飞书杠上

因为AI表格杠上，只是钉钉与飞书较量的一个小缩影。

过去几年，在钉钉前CEO叶军的执掌下，两个巨头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叶军掌舵时期，钉钉也曾有过高光时刻用户规模突破7亿大关，服务2300万+企业组织。QuestMobile数据显示，2023年10月至2024年9月期间，钉钉的平均MAU（月度活跃用户数量）在1.88亿。

另有数据显示，2024年，钉钉以32.7%的市场份额在协同办公市场位列第一，企业微信和飞书则以25.4%、18.9%的市场份额位列第二和第三。

即便如此，钉钉的发展困境也同样明显。

随着功能的不断增加，钉钉仿佛变成了一个杂乱无章的功能杂货铺。聊天、审批、低代码、AI助手等多达200多项功能在其中野蛮生长，功能数量虽多，却缺乏真正具有竞争力的杀手级应用。

图片钉钉APP

更让钉钉感到危机的，是客户的流失。据界面新闻报道，去年至今，已有珀莱雅、茉莉奶白、银泰集团、伊芙丽、insta360、好想来等多个客户，纷纷由钉钉迁移至飞书。

而早在数年前，阿里参投的小鹏汽车，也毫不犹豫地选择弃用钉钉，转投飞书。

这些核心客户的离去，不仅带走了业务，更对钉钉的品牌形象造成冲击。

钉钉团队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虽然钉钉也反向撬走了飞书的一些客户，例如百世快递、利尔达、微脉等品牌，可谢欣认为：（被钉钉撬走的客户）这个数量非常少，所以我比较少能接触到，而且基本是叫不上名字的公司。

与钉钉不同，飞书并没有盲目追求功能的大而全、陷入功能堆砌的陷阱，而是另辟蹊径，精准地专注于核心协作场景的深度优化。通过这种聚焦策略，使飞书得以在用户体验方面做到更加精致和高效。前述提及的好想来等大客户抛弃钉钉、转投飞书，便是很好的例子。

为了阻击飞书，据市场传闻，钉钉内部推出翻书计划，欲以飞书50%的报价来争夺客户；并且为激励军心，能够签约飞书客户的钉钉销售，奖励翻倍。

有媒体与谢欣谈及对手的上述计划，其表示：我觉得这不是便宜能解决的问题。对企业客户来说，最关键的是ROI，是你能带来多少实际价值。现在AI很火，投入也不少，但我没听说哪家公司因此选择不做，反而大家都在设专项预算。虽然赚钱变难了，但在AI上反而更敢花钱。因为企业看重的不是便宜，而是效果。

谢欣这话其实说的很实际，与其想尽方法低价撬客户，还不如回归产品解决客户的问题。

最后翻书计划成效几何市场不得而知，但就在与飞书战况焦灼之际，一封离职感言却率先暴露出钉钉的软肋。

今年6月，钉钉产研负责人元安（花名）选择离职，在离开前，他写下了一篇万言离职感言。这篇感言在阿里内网迅速传播，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元安在文中毫不避讳地指出：（钉钉）真正踏实干活的人越来越少，各种推诿扯皮、拖沓敷衍的人却越来越多。

更为严重的是，元安还提到了野狗盛行的现象。他指出，在钉钉内部，一些人不择手段地追求业绩，为达目的不惜竭泽而渔，相互之间激烈争夺资源。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忧患待解，一时间钉钉陷入两难之境。

激战AI

眼见飞书就要兵临城下，为了扭转局面，陈航回归后，一边推行严格考勤制度和内部文化变革，另一边则持续加码AI。

8月25日，钉钉召开十周年新品发布会，并推出下一代AI办公应用形态钉钉ONE。会上，陈航表示：钉钉8.0也是AI钉钉的1.0，我们决心清空过去，以归零的心态，为AI时代打造一个全新的钉钉。

活动现场，钉钉还发布了包括企业AI搜索引擎AI搜问、AI表格、AI听记、智能硬件DingTalkA1等十多款AI产品。足见对AI的期盼之重。

图片钉钉黑板报微信公众号

不过，盯上AI的可不止钉钉一家。

一周前，企业微信5.0全新版本正式发布。该版本，同样是围绕AI发力把AI能力应用在企业办公的多个场景里。例如，推出智能搜索、智能总结、智能机器人等在内的多项AI功能，并发布智能表格功能。

而在今年7月，飞书也推出多个AI产品，并宣布其王牌产品多维表格月活即将突破1000万。

对于自家的王牌产品，谢欣还曾表示：未来，多维表格不仅能在飞书里用单独使用，我们希望也能在钉钉和企微里用。现在用户已经可以在企微里用了；至于钉钉，我们作为 ISV（独立软件开发商）已经申请上架了，等他们审批。

企业微信的率先开放使用多维表格，也被市场视为将钉钉架到了火上烤。

不过，令钉钉更焦灼的或许是如何稳住军心。据市场传闻，无招回归后，严苛的管理风格和过度的加班文化，正导致内部人才流失。

或许对于钉钉而言，狠抓考勤仅仅是表面功夫，真正亟待解决的是产品方向和组织文化方面的深层次问题。

在十周年会上，无招并没有就夜间巡查一事作出回应，反手又甩出一组数据截至2025年8月22日，钉钉上的企业组织数超过2600万，付费组织数超过19万，钉钉上的AI应用数达到141万。

图片钉钉微信公众号

数据确实很亮眼，只是，比起冰冷的数据，钉钉还需为科技赋予更多人性的关怀技术的终极目标，应当是解放人类，而非成为束缚人类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