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y Lee 和他的产品 Cluely 都很有争议。

因为开发一款帮助工程师面试中作弊的 AI 软件而走红，也因此被哥伦比亚大学停学，随后 Roy Lee 将这款工具做成了 Culely。主打「Everything You Need,Before You Ask.」甚至一度以「cheat on everything」为宣传语，Lee 公开承认自己曾用这款工具「作弊」通过亚马逊的技术面试，并将经历发在社交媒体上，引发热议。

从一开始，Roy Lee 走的就是激进的营销方式。

但资本和市场貌似对这种方式还挺认可，公司成立后，获得了 a16z 等风投的投资累计超过 1500 万美元；产品目前的 ARR 飙升到 700 万美元。

Cluely 可以说是目前硅谷最炙手可热但同时也充满争议的一家创企。

在产品营销上，Cluely 主打病毒式传播，在 X、linkedIn、Instagram 等平台，通过生产大量的争议性内容来实现产品的营销效果。推特一位博主戏称，「Cluely 豪掷 1500 万美金的 A 轮融资，搞出了 10000 个 TikTok 号。」

将「产品传播能力」看做是一种稀缺、可被利用的核心资源，利用算法红利把产品营销效果做到最大化，这是 Cluely 对于当下如何做产品增长的回答。

不管是产品还是创始人，都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 AI 创业观察样本。

在近期 a16z 的访谈播客中，Roy Lee 分享了很多关于在 Z 世代如何做 AI 产品营销的独特观点，非常值得一看。

TLDR:

算法偏爱争议性内容，但 X 和 linkedIn 上的创作者很少敢这么做。Cluely 通过将 TikTok 的「高产量、高争议」内容策略应用到节奏更慢、更保守的 X 和 linkedIn 平台，利用算法红利实现了爆发式增长。

Roy Lee 认为，千禧一代创始人会越来越少，而 Z 世代创始人将成为主流，他们和我一样懂流量、传播逻辑。这种趋势只会越来越猛，必须接受。

Cluely 公司只招聘两类人：一是行业顶尖、有影响力的工程师；二是拥有超过 10 万粉丝的创作者。粉丝数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懂病毒式传播」的最直接标准。在当今时代，营销主管如果没有 10 万粉丝就应该被淘汰。

「产品传播能力」本身就是一种稀缺的、可被利用的资源。Cluely 以极低的2 万美元成本制作出了高流量的短视频，是传统营销需要数百万美元才能达到的效果，这是新营销方式带来的价值。

Cluely 采用「先传播，后开发」的模式，带来的好处是：海量用户行为数据像 「指南针」 一样，能够清晰地反映 「产品该优化哪里、该往哪个方向迭代」，算法会根据播放量、分享量等数据告诉你策略是否有效，而不是像传统方式那样靠调研 「猜」 市场需求。

Cluely 的产品在 UX 上做了一个新尝试，提出了「半透明 AI 覆盖层」的交互形态。Roy Lee 认为，就像苹果用 「液体玻璃」 设计引领风潮一样，半透明覆盖层会成为未来 AI 产品的标准形态。 AI 不该是一个单独的窗口，而是可以无缝嵌融入有场景，而半透明覆盖就是实现这种融合的最佳方式。

01

从被哈佛开除到创业

a16z：可以先聊一下你的成长经历吗？

Roy Lee：从我出生起，我就总是吸引别人的目光或者搞点争议，我总是最敢说的那个，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从不掩饰。高中的最后一年我提前被哈佛录取了，但后来因为一些出格的事我被学校停学了：比如在一次学校 filed trip 时违反宵禁外出，甚至被警察带走最终哈佛取消了我的录取资格。

这件事反而成了我创业的起点。很有意思的是我父母经营着一家升学顾问咨询公司，专门教学生如何进哈佛，结果老板的儿子却被哈佛拒之门外，这简直是最尴尬的事。于是我们决定低调处理，希望在第二年申请其他学校。所以我在家待了一整年，现在才意识到那段时间对精神的折磨有多大。我是个极其外向的人，连 8 小时不说话都受不了，而独自度过一年让我觉得，不如彻底打破所有循规蹈矩的想法去体验最有趣的生活。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决定创业。

a16z：你有没有过一瞬间觉得选择创业而不是继续学业算是在走回头路？毕竟你曾经拿到过哈佛的 offer，还是说你更愿意选择坚持自己内心的想法，坚定的选择创业，觉得「我就是我，一切会好起来」。

Roy Lee：当你独自在房间里待 12 个月，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时候，那些最疯狂的想法会在脑海里不断发酵，然后它们就会变得看似合理。这种自我对话的「回音室效应」塑造了现在的我，也让我愿意做到极致。后来在父母的要求下，我去了加州的社区大学。 California Ivy Tech 给了我创业的机会，同时也满足了父母对高等教育的期待。后来我再次被哥伦比亚大学录取，为了让父母安心，我先在那读了一个学期。但入学第一天我就在想：「能不能找到我创业需要的联合创始人和人生伴侣」，这几乎是我上大学的唯一目标，开学第一天我就遇到了联合创始人 Neil，我们一起捣鼓出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最初版本的 Cluely。

我回到哥伦比亚大学上学后，我的父母也变得非常开明。现在我说「妈，我要辍学创业」，她会说「哦，早该如此，为什么等了一个半学期？」当我说服联合创始人一起辍学，她甚至说「我等这天很久了」。他们完全支持我做任何疯狂的事。

02

Z 世代创始人成为主流，

病毒式传播的趋势未来将更强烈

a16z：之前聊病毒式传播时，你提到 X/Twitter 的传播节奏比 Instagram 慢两年，在平台里算滞后的。当你把那些带争议性的内容放到 X/Twitter 这类平台传播时，你对于在不同平台运营的方法有什么变化吗？不同平台的传播特点、用户反应差异大吗，以及你又是如何调整运营方式的呢？

Roy Lee：YouTube 的出现让内容创作变得「民主化」：不再依赖广告预算，而是靠内容质量。 TikTok 崛起后，短视频算法彻底改变了规则：现在的关键不是内容有多优质，而是你能制造多少内容。

所以我想表达的是，普通用户能接触到的优质内容太少了，因此才会反复看到同样的《我的世界》跑酷视频。很多人没意识到两点：

首先是内容量产的重要性，大多数人不会制作大众能看懂的爆款内容，X/Twitter 和 linkedIn 上的人总想显得高深，结果反而导致内容缺乏传播性；

第二点就是算法红利，算法偏爱争议性内容，但 X 和 linkedIn 上的创作者很少敢这么做。我把在 Instagram、TikTok 上的内容策略搬到这些平台，效果直接爆发——因为这些平台完全没准备好。

我之前说过，我的视频在 X 和 linkedIn 上不够火，因为这些平台的争议阈值更高。比如在 Instagram 和 TikTok 上，有人公然暗示违法都能被接受，但在 X 上稍微出格就会被批判。关键是很少有创作者愿意踩「具备争议」这条线。

那些在 X 上吐槽我内容具有争议的人，如果看一眼我的 Instagram 估计会被惊掉下巴。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内容能被大规模接受。

a16z: Elon Musk 提到过「supply chain of the meme」的说法：那些 meme，一般会从 Reddit 先火起来，有时某些模因甚至是从 4Chan 就开始传播了，随后在 X、Instagram、linkedIn 等平台传播，最后甚至能传到 CNBC。不过要是内容带着病毒式传播的特质同时还具备争议性，那传播的路径顺序可能就不一样了。

Roy Lee：这就是网络内容的未来。千禧一代创始人会越来越少，Z 世代创始人将成为主流，他们和我一样懂流量逻辑。我就像带路的「Canary」，这种趋势只会越来越猛，必须接受。

a16z：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distribution（产品传播能力）是稀缺资源」这个点的？

Roy Lee：可以追溯到「Interview Coder」事件，它也是 Cluely 的原型，它是一个帮助人们在技术面试中作弊的工具。我用它在亚马逊面试中作弊并且把这件事情公开了，结果我被大公司拉黑、被学校开除。

但这个事件本身就很有传播性：历史上又有几个被常春藤开除的人能拿到 500 万美元融资？后来我发布的视频接连爆火，比如招 50 个实习生的视频，我意识到：X 和 linkedIn 的用户还没跟上短视频算法的节奏，而这就是我的优势。

03

只招工程师和 10 万粉丝以上的网红

a16z：听说你们公司员工只有工程师和创作者这两类，可以分享一下你对于人才的思考吗？

Roy Lee：是的，我们要么招聘在行业内具备顶尖技术水平、拥有广泛影响力与卓越成就的工程师，要么就是粉丝超 10 万的创作者，这是判断一个人 「懂不懂病毒式传播」 最直接的标准。现在这个时代，要是哪家公司营销主管的粉丝还不到 10 万那就该换人了，毕竟行业环境早就变了。

拿我们的实习生项目举例：我们拍了条爆款视频宣布招 50 个实习生，专门给 Cluely 做 TikTok 和 Instagram 的内容。现在有 60 多个外包创作者，按每条视频计费，每天只需要对着镜头创作。这就是现代营销——五年前谁又能想到坐在镜头前拍摄一个拥有百万播放量的 5s 视频是份正经工作呢？但现如今我们用 2 万美元就能达到传统公司花数百万打广告的效果，这就是新营销方式的价值。

04

「先传播，后开发」：

用户数据会告诉你产品迭代方向

a16z：我原本相信「工匠产品」的护城河，但 AI 时代变了：基础模型每周都在更新，如果产品迭代慢，OpenAI 推出一个新模型就能会让你前功尽弃。所以创始人必须快——不仅推出产品要快，推广也要快。AI 就像「数字上帝」，机会只留给那些敢在「飞机坠落时修引擎」的人。Roy 就是这种创始人：在营销、产品传播、产品开发上都追求速度，这才是打造长期产品的关键。

Roy Lee：很多人容易忽略一个关键信息 ，Cluely 是个非常新的项目，它的第一行代码甚至 10 周前才刚写好 。这一切都要从 「Interview Coder」 说起，最初我在宿舍花了一个周末做出了这个 「面试作弊工具」 的原型，没想到它意外爆火，带来了 2.5 亿次曝光 。这次爆火让我们敏锐察觉到：这种特殊 UX 蕴藏着巨大潜力 。

于是，我们决定把这套逻辑复制到更通用的产品中，想打造一个能覆盖更多场景的工具 —— 也就是现在的 Cluely ，我们可以把它理解成 「万能作弊工具」 的升级版，其本质是一个隐形的 AI 覆盖层 ，能在各类场景里发挥作用 现在 Cluely 的总浏览量已经突破 10 亿 ，说它是史上传播最疯狂的初创公司产品也不为过 。更重要的是，海量用户行为数据像 「指南针」 一样，清晰告诉我们 「产品该优化哪里、该往哪个方向迭代」—— 这就是靠 「产品传播力」获得的优势：不用像传统方式那样靠调研 「猜」 市场需求，数据自己就会给出答案。

a16z：某种程度上，你们也在重新定义 「MVP（最小可行产品）」 的概念。传统公司可能要花好几个月开发产品然后再看用户使用的情况，但对你们来说只要做出合适的内容就能以更快的速度测试用户的想法，以此来看市场会不会买账、用户能否产生共鸣。

Roy Lee：就是这样。比如我们发视频时产品还没完善，前一天刚做完产品测试完但第二天就发布关于这个产品的的视频，视频爆火后，我们发现很多人用它打销售电话，于是又新加入这个功能，收入也很快达到了百万级。这种靠内容 「盲测」 推广的方式比闭门造车快多了，而且整个流程的迭代周期也大大缩短——算法会根据播放量、分享量等数据告诉你策略是否有效。

05

「半透明覆盖层」将成为未来 AI 产品的标准交互形态

a16z：现如今开发 AI 工具的人都会担心巨头复制，开发者和创始人们都会思考如何让自己的产品建立起真正的护城河，尤其是面对像 OpenAI 这种有庞大用户触达能力、规模优势的巨头，能谈谈在面对较大竞争压力时你们是如何让产品具备防御力的吗？

Roy Lee：我们在 UX 上做了一个很新的尝试 —— 首创了 「半透明 AI 覆盖层」 交互形态。我觉得未来大家都会往这个方向走，这才是 AI 该有的融合方式。就像苹果用 「液体玻璃」 设计引领风潮一样，半透明覆盖层会成为未来 AI 产品的标准形态。现在的行业就像是 「圈地运动」 ，如果比拼产品传播，我们有信心比 OpenAI 做得更好。而且我们已经制造了足够多声量 —— 既然大家早晚都会走向半透明覆盖层，凭什么最终赢家不能是 Cluely？

视频交流下 Cluely「半透明」的伴随形态（可随时提炼双方对话内容并给出有效回复）

使用 Cluely 后将产生历史记录，方便用户回溯

之前我和 Neil 一直琢磨怎么让 Interview Coder 在面试场景里更隐蔽，前前后后改了二三十版才终于想到 「半透明覆盖」 形态 —— 既能看到自己写的代码，又能看到 AI 给的答案，使其完美融合在一起。后来我们又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我们只局限于编码面试场景呢？编码面试、软件工程面试只是极小的市场，AI 不该是一个单独的窗口，而是可以无缝嵌融入有场景，而半透明覆盖就是实现这种融合的最佳方式。

a16z：看起来认为你们做了一条「边推进产品传播，边迭代产品」 这样的路，可以展开讲讲吗？

Roy Lee：现在网上讨论的热度很高，大家都在问「产品在哪、什么时候发布」。我们团队一直在日夜赶工，一边把脑海中用户需要的产品落地，一边靠 「非产品直接相关」 的视频，给最终的产品发布视频造势。我敢打包票，发布视频会比现在所有内容都更爆。

很多人说 「早发布、快迭代，没准备好就推出去」 ，但当我们真的大规模这么做时，又有人跳出来说 「太急了，发布太早」 。可我们 10 周前才刚开始创立 Cluely，现在收入可能已经超过大多数 YC 公司 —— 这就是 「预发布造势」 的优势：让全世界都知道 「Cluely 是能实时看屏幕、听声音的 AI」 ，等真正发布时，还有谁还会选其他产品？

a16z：你选择的是 「拥抱争议」 的策略，有人觉得这是刻意表演，但你做出来的效果特别真实，让用户感觉 「真的了解你」 。哪怕内容里有夸张、人设化的部分，但也透着一股真实感，形成了很独特的风格。

Roy Lee：这反映了社会的大转变 —— 过去几十年，「专业性」 其实在快速贬值，核心原因是内容创作民主化。最早的 YouTube 博主就是在宿舍拍搞笑视频的普通人，这种真实感才是观众最渴望的。没人想看千篇一律的广告、枯燥的企业推文，大家想看到 「真实的人做真实的事」 。

内容创作民主化后，真实的创作者能被数百万人看到，但很多公司就是不懂：发的内容全是 「介绍新产品」 的企业话术，既没流量，也没人想看。我们想让 Cluely 的内容像 「真实生活故事」 ，而不是广告，所以我努力做到比 99%的公司更透明。假如有一个世界，所有人（包括创始人 ）都极度透明，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别人真实生活的写照，和满世界的 「企业话术」 比你会选择哪个？

我们对 Cluely 的内容愿景就是 「完全不像广告」 ，而是让用户想看的真实故事。这也是我追求透明的原因 —— 我敢说我们比 99% 的公司更坦诚。

a16z：但有人特别反感这种 「争议营销」 ，还起了个名字叫 「Riz Marketing」 ，觉得 「必须产品第一，回归本质」 。你在这些争议里总结出了什么经验吗？

Roy Lee：核心经验就两点：首先永远不踩低别人，争议可以有，但不能靠贬低他人博眼球；其次算法最奖励 「真实」，平台算法会给很多东西流量，但 「真实感」 是最核心的奖励。比如我在推特上会真诚感谢别人、表达尊重，大家就喜欢这种真实互动。而且也不是所有事都要 「一路走到黑」 ，但 「真实感」 是绝对的护城河 —— 现在没有公司敢全面坦诚，也没有创始人能一直真实。唯一的榜样是埃隆・马斯克，他是商业领域的真实标杆。

a16z：当 Cluely 成为行业头部，你如何将现在做的噱头和目标客户契合？

Roy Lee：40 年前，工程师穿西装上班才叫 「专业」 ，穿卫衣会被嫌 「不得体」 ；现在反过来 —— 穿西装才奇怪，大家更想要 「真实」 。但公司形象还停留在 「友好、乏味、从不争议」 ，这根本不符合当下需求。

短视频让大众对疯狂的内容脱敏，比如赛车运动 10 年前上不了 CNN，现在靠 Instagram/TikTok 爆火。以后公司的趋势就是 「越来越争议、越来越不专业」 ，而且短期内不会改变。我可能是 「推波助澜」 的人，甚至比当下世界的接受度快一步。想象一下：如果 Cluely 证明 「专业性的标准由我们重新定义」 ，整个美国（甚至全球 ）的企业文化都会转变。所有人会意识到 —— 以前纠结 「品牌形象、专业性」 都是白操心，世界需要的是 「完全透明、极度有趣」 的公司 。我很相信这个方向，因为我在 X 平台的判断被验证过。过去没人做 「明摆着为算法打造的病毒视频」 ，因为没人敢按这个逻辑做事。现在我按了 「启动键」 ，如果 Cluely 成功，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如果所有公司都 100% 透明、只做最有趣的事，这世界难道不会更精彩吗？所以 Cluely 会告诉大家：真实有趣比 「装专业」 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