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欣赏和推崇老辈人的爱情观,早些时候看了董鼎山先生的爱情故事《幻想的地土》《最后的罗曼史》,就相当迷恋,这是真正的老辈人的爱情,罗曼蒂克最好的诠释。当年沈寂先生特别喜欢董先生的小说,沈先生的评语:既真实又自然,还很浪漫,带给人一种幻想。董先生小说的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融入自我,好些故事都是他的亲身经历,读来特别感人。
2014年上海电视台和《现代家庭》杂志先后刊播了朱曾汶夫妻的爱情故事,我见后特意推荐给父亲,因为父亲曾是朱先生的同事,又是多年的朋友,更是朱先生夫妇的爱情故事见证者。父亲见后哈哈大笑,说起当年的朱先生和他的太太张芝,他更是滔滔不绝。
当年作为华纳公司的宣传经理的朱先生为扩大华纳影片的影响,决定与当时的亚美麟记电台合作搞一档《幸运号码》节目,在播放西乐的同时安排抽奖,中奖者可获两张华纳新片的电影票,而当时电台女主播正是张芝。据父亲说,当时张芝经常要到华纳公司来帮忙拆阅和登记听众来信,一来二往,朱先生对张芝是一见钟情。当时的张芝不仅外貌漂亮美丽,嗓音甜美,而且多才多艺,会骑摩托,会骑马。而朱先生一口流利的英语,举止温文儒雅,颇具绅士风度。于是两人经常出入咖啡厅、舞厅和电影院,很快坠入爱河。
无巧不成书。就在朱先生热恋之时,为加大华纳影片的宣传力度,当时朱先生和我父亲,还有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决定自费编辑出版一本介绍华纳影片和外国影星的杂志《水银灯》。为了提高对杂志的知晓率,他们通过报纸搞了一次读者有奖问卷调查。一次,父亲在汇总整理调查表时,意外看到了我母亲寄来的调查表。母亲工工整整、柔中带刚的字一下子吸引了父亲的目光。于是父亲第一时间拨通了母亲留下的电话,这就有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当时我母亲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由于家庭原因,她15岁就进入电话局工作。通过交流,父亲发现他和母亲的兴趣爱好、家庭背景比较接近,而且母亲的外貌与张芝相比不分上下,于是两人开始了恋爱。
母亲早年在西安读高中时英语成绩一直很好,还帮助她父亲翻译过《读者文摘》上的文章,并登在西安的报纸上,而父亲早年为赚零花钱,早就在许多报纸上发表过大大小小的文章,而且他们俩都喜欢看电影。所以一来二往彼此一见倾心。在婚后的60余年他们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在我有记忆的孩提时代,从来没看到他们红过脸拌过嘴,日常生活中我好几次听到他们俩会用英语交流。在父亲60余本译作中,半数以上是两人共同翻译完成的,比如《乱世佳人》《教父》《儿子与情人》《纳尼亚传奇》等等,他们是名副其实的翻译家伉俪。最令我感动的是,晚年他们在新虹桥中心公园散步的一幕,当时我去找他们,只见在金红色的夕阳下,两人紧紧依偎在公园的长椅上说着话,或是父亲搀着母亲,缓缓地散步。而当他们远远看到我向他们走来,顿时又喜笑颜开。
作者:陈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