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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多县当地有牧民称40年前就曾看见“昆仑石刻”,是否“秦始皇遣使采药”遗迹,尚需国家权威部门认定

IP属地 中国·北京 编辑:任飞扬 粉巷财经 时间:2025-07-10 22:04:53

第 2325〡2025/07/10


6月8日,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仝涛发表文章指出,发现秦始皇遣使“采药昆仑”石刻(以下简称“昆仑石刻”),就在青海果洛州玛多县扎陵湖北岸。

一石激起千层浪,考古界、地质界、史学界乃至书法界的专家们,围绕“昆仑石刻”究竟是“秦代遗存”还是“今人伪刻”,线上线下展开激烈争论,掀起万种声浪,“昆仑石刻”也跃上多个热搜,迄今热度不减。

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辛德勇认为是“石刻造假新高度”,北京语言大学文学院教授刘宗迪也提出质疑,认为存在今人伪刻的可能性;而复旦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主任刘钊认为,“昆陯”写法与里耶秦简一致,造假者难以发现并模仿,“如果此刻石真是伪作,我倒是愿意拜作伪者为师”。

圈内圈外的争论背后,真相到底是什么?

《》记者(简称每经记者)近日奔赴果洛州当地调查,并在采访中独家获悉,玛多县牧民多杰南杰称其大约在40年前就看见这块石刻了,就在他家牧场内。


青海“昆仑石刻”实物 华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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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民称40年前就发现了

就在他家牧场内

七月的青海玛多县扎陵湖畔,10℃的冷风,裹挟着海拔4300米的凛冽,却吹不冷湖边一块刻字岩石搅动的滚烫争议。

“秦代遗存”的论断与“今人伪刻”的质疑激烈碰撞。每经记者就此展开调查。虽在盛夏时分,但进入青海省东南部,从踏上果洛藏族自治州(简称果洛州)的土地开始,清冷的风便从稀薄的空气中扑面而来,提醒着记者这里的特殊环境。


“雪域高原”果洛州山上夏天仍有积雪 每经记者 张文瑜 摄

这里人烟稀少,极端的自然环境,对人的体力和耐力提出了极高要求。每经记者刚到果洛州,就已产生了严重的高原反应,胸闷气短,心率飙升到160次/分,心脏疼得难以呼吸,24小时去医院吸了两次氧才稍好点。再加上州上相关人士称“昆仑石刻”已被保护起来,不允许常人进入该地区,每经记者只好暂时撤回西宁。

“玛多县扎陵湖乡卓让村有一位名叫多杰南杰的牧民告诉我,该石刻的位置就在他常年放牧的‘地盘’上。大约在三四十年前,他就见到过。但因当时其年纪较小,且不懂汉语,就没有重视这件事。”6月24日,玛多县副县级驻寺指导员、玛多山水文化研究员华旦通过电话告诉每经记者,他本人曾于2016年听说过这处石刻,并在2019年亲眼见到,“第一眼看到时,我就很震撼,根本没想到,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见到文字。”华旦表示,他当时认出了上面的“皇”字。

7月7日晚,在华旦的帮助下,《》记者通过视频独家采访了多杰南杰。


多杰南杰(右)接受每经记者独家视频采访,华旦(左)协助翻译 受访视频截图

多杰南杰今年58岁,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放牧,直至2011年搬到了玛多县城居住,目前一家6口人主要靠经营民族服饰商店为生。

“80年代初,我们一家人(13个兄弟姐妹)都居住在距离‘昆仑石刻’2公里左右的地方。我从七八岁时开始放牧,大约在1986年左右,包括石刻所在地的30万亩草场就划分给了我们家。”多杰南杰告诉《》记者,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此石刻所在区域便是其兄妹13个人的“地盘”。

据多杰南杰、华旦讲述,虽然玛多县草场面积大,但草质肥沃的地方有限。所以,靠近扎陵湖的草地,是多杰南杰最常放牧的地方,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他们家最多时有3000多只羊。

“我最早看到石刻,大约是在1986年的某一天,但当时并不知道上面书写的是文字。”多杰南杰认为,在他之前应该也有人见到过石刻。

感谢康巴卫视藏文高级译审益西彭措对本文藏语翻译提供指导

在后面放牧的20多年里,多杰南杰经过石刻所在地时,还会去瞧上几眼,所以,当今年6月“昆仑石刻”引发广泛关注,照片在网络上频频流传后,多杰南杰立刻认了出来,这正是那些年自己见过的那块石头。

记者了解到,2001年11月,多杰南杰与兄弟姐妹的草场正式分开。据其介绍,他独自拿到了包含“昆仑石刻”在内的14万亩草场承包证。2011年至今,这块草场交由多杰南杰的儿子、侄子两户人使用。


多杰南杰的草场承包证 多杰南杰

谈及引发广泛关注的“昆仑石刻”,多杰南杰既感到高兴,也有些惆怅,“现在那边(石刻被打围保护)连我都不让去了。圈起来的那片区域靠近湖边,草长得非常好。”

华旦告诉每经记者,2023年,仝涛一行人来此处考察时,他曾陪同。“只来过一次,时间也不长,大概停留了40分钟,拍了一些照片就走了。并没有问过我们当地是否有人早先就看到过这处石刻。”


2023年7月4日 华旦等人陪同仝涛(前排蹲下拍照者)考察“昆仑石刻” 华旦 摄


华旦(左)陪同仝涛考察完“昆仑石刻”后合影 华旦

目前,记者只能从多杰南杰与华旦的口述中,收集到这块石刻历史的破碎片断,未能了解到是否有更多的或更早的见证者。


“若按当地所说,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被牧民看到,那么,几乎不存在造假的问题。”四川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常青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20世纪90年代,常青从北京大学考古学硕士毕业后,曾供职于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参与过我国多个重大考古发掘。据其介绍,他还曾多年为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文物“辨别真伪”。常青指出,2000年以前,我国国民对文物的爱好和关注程度较低。其间,因海外对中国古董的兴趣增加,催生了一批造假行为。2000年后,伴随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国人对文物的关注度提高了,出现了有人用哗众取宠的方式造假。“而‘昆仑石刻’位于高原放牧区,人迹罕至,且需具备深厚的秦汉时期字体研究功底才能造假,所以,不具备造假动机和条件。 ”

复旦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主任刘钊亦认为,“昆陯”写法与里耶秦简一致,造假者难以发现并模仿,“如果此刻石真是伪作,我倒是愿意拜作伪者为师”。

不过,北京语言大学文学院教授刘宗迪持不同看法。他认为,这块刻石称五大夫于三月到达河源,据此推测或许是头年冬季出发,而冬天前往高原采药违背常理,“人马不被冻死也会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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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谜团待解

玛多县石刻是否是“秦始皇遣使采药”遗迹,最终的定性仍需要国家权威部门来鉴定。而业内外围绕该石刻的疑惑大致聚焦在以下三大谜团,亟待破解。

谜团一:37字石刻有何玄机

持续引发公众关注的“昆仑石刻”,就静卧在扎陵湖畔北岸、距湖边约1公里一处凸出沉积岩上。


青海“昆仑石刻”所在位置 果洛州文体旅游广电局人士

每经记者了解到,石刻上只有短短37字,内容大意为:

秦始皇廿六年,皇帝派遣五大夫翳率领一些方士,乘车前往昆仑山采摘长生不老药。他们于该年三月己卯日到达此地(黄河源头的扎陵湖畔),再前行约一百五十里(到达此行的终点)。


石刻线描图 图据光明文化记忆 仝涛


石刻释读图 据光明文化记忆 仝涛

在当地人眼中,并不“新鲜”的石刻竟于今年6月多次上热搜,方寸间却成为学术界争议的风暴眼。




“昆仑石刻”相关话题屡上热搜 截图新浪微博

“昆仑”,在中国古代历史地理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关于它的传说和神话很多。文化语境中,“昆仑山” 常作为中华文明源头的象征之一,但其具体位置在哪里,是千百年来一直困扰学界的谜题,而非对应现在自然地理概念上的“昆仑山脉”。若“昆仑石刻”真为秦代遗迹,就已透露了“昆仑”地理位置的玄机。

但围绕这块石刻是否是“秦始皇遣使采药”遗迹的争议,至今仍未平息。


谜团二:始皇“廿六”年还是“卅七”年?

6月8日,仝涛提出刻文是“廿六年”(即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此纪年与《史记》记载的秦始皇活动轨迹存在矛盾——公元前221年秦刚统一六国,秦始皇尚未大规模派遣方士求仙,且“采药昆仑” 的人应该是前一年就出发了,其行为缺乏历史背景支撑,引发广泛质疑。

目前多位学者倾向将刻文中的纪年释读为“卅七”年。刘钊在6月30日的文中表示,“廿六”是“卅七”的误摹,并将昆仑刻石中的“卅”和“七”字与里耶秦简“卅”和“七”字进行对比。



古文字微刊《新知丨刘钊:再论昆仑刻石》

但7月2日,仝涛在《中国社会科学报》中回应该问题时称,“倾向于识读为‘廿六’。不过,关于该年号信息的论证还需要再结合刻石的超高清图像进一步确定。”


谜团三:字迹是否符合自然风化规律

以北京语言大学教授刘宗迪为代表的质疑者认为,该石刻在高海拔高寒区域,经历两千多年应当风化严重,而如今字迹仍较为清晰,显然不符合自然风化规律。还有声音更进一步怀疑其为现代电钻工具所刻,刻文疑似人为“避让”了岩石原有的裂缝。

对此,支持者则强调石材材质及气候因素。仝涛最初在文章中初判石刻材质为玄武岩。玄武岩硬度高、抗风化能力强。《甘孜岩画》专家组成员周行康近十年实地调查了180多处青藏高原史前岩画,他以降水量和气候相近的昆仑山脉岩画、玉树岩画、甘孜北路岩画,以及海拔相近、降水量稍小的阿里日土岩画等为证,认为“昆仑石刻”符合距今两千年以上的观察经验。

河北师范大学特聘教授汤惠生认为,降雨量和石质是影响石刻摩崖腐蚀程度的两大重要因素。他强调,虽然石刻刻痕腐蚀程度尚浅,但其石锈(又称岩晒、氧化层或沙漠漆)的色泽颇深,几乎与岩石原始面一致,由此可以确定其古老性。

兰州大学资源环境学院教授王乃昂则认为,该地区地层为砂岩,抗风化能力远低于玄武岩。他指出,抗风化能力较强的秦泰山刻石、峄山刻石均已严重风化,但“昆仑石刻”风化却较轻,主要信息保存完好,成为一大疑点。



青海玛多县“昆仑石刻”实物(局部) 果洛州文体旅游广电局人士

“据岩画研究专家讲,连上万年的岩画看上去都很新,尤其经雨冲刷后会显得更‘新’。既然上万年的岩画看去都很‘新’,两千多年前的石刻看上去‘新’有什么奇怪的呢?”刘钊指出。


如果多杰南杰40年前就看见过这块石刻,那“昆仑石刻”谜底到底是什么?是哪个时代,哪些先人鬼斧神工在海拨4000多米的寒冷之地凿下了这段文字?让后来者绞尽脑汁。争议仍然会持续,答案或将继续沉睡在高原冻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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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纳入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

7月7日,《》记者拨通玛多县政府电话,接线人员表示,石刻位于扎陵湖附近,多年前就已经因为自然保护区被封起来了,必经之地有人值守不能随便进入,如果走路要走几十公里。目前只有一些牧民和政府工作人员可以在当地活动,大概几百人。


每经记者 张文瑜 摄

每经记者获悉,今年4月,该石刻作为果洛州四处新发现之一,被纳入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登记表显示,该石刻类别为石窟寺及石刻(岩画),统计年代“不详”,文物级别“未认定”。5月底,已通过州级审核,材料被提交至更高级别的文物部门,等待进一步审查。

同时,“昆仑石刻”也从圈内火到圈外,在热搜话题后面,公众纷纷通过评论参与到“考古”中来。

“这种学术讨论,过去主要是在我们专业领域内,引起社会关注的事件每年也会发生,但像它(昆仑石刻)这次引发大舆论关注的,比例极低。”北大国土空间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规划师、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国际会员刘保山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昆仑石刻”引发出圈讨论的特殊性在于“秦始皇”的全民认知度是大家最为熟悉的。

刘保山、常青等数位业内专家均向记者指出,该出圈现象是社会进步的体现。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文化自信的提升,越来越多的普通民众开始关注考古与文物。全民参与讨论,不仅有助于推动学术研究的深入,也为文化遗产保护提供了更广泛的社会基础。

此前,青海省文旅厅方面向每经记者表示,玛多县从6月中旬开始就已派遣专人进行24小时看护。7月4日,果洛州文旅局一位相关人士向《》记者透露:“我们前期在方圆50米围了一圈,后来又在方圆20米围了一圈。”

他们守护的,既是待解的历史悬案,也是欠发达地区对发展文旅经济的深切期盼,更是华夏儿女对中华文明地标溯源中,那份穿越万古岁月的深沉叩问与虔诚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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