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6月24日,纽约皇后区长岛市的竞选集会上,33岁的州议员佐赫兰·马姆达尼(Zohran Mamdani)面对支持者宣布赢得民主党市长初选。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民主社会主义者以44%得票率击败前州长安德鲁·科莫,成为纽约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市长候选人。他的胜利背后,是美国各阶层关于贫富差距和财富再分配这一核心议题的激烈交锋。
“向富人征税”
马姆达尼的政策纲领直指纽约日益加剧的贫富分化。他提出对年收入超过100万美元的群体加征2%的“财富税”,预计每年为市政增加37亿至40亿美元收入,用于免费公交、儿童托育和保障性住房。目前纽约市所得税率在3.078%至3.876%之间浮动,且高收入者实际税负低于全美平均水平。
目前的情况是,纽约百万富翁数量在六年间增长36%(2.5万→3.4万),顶尖富豪财富激增41%。与此同时,25%市民生活在贫困线下,人口较疫情前减少32.5万。
这座城市最富有的1%人群掌握了35%的总收入,却与中产阶级支付相近税率,这不公平。”他在竞选声明中如此解释。为佐证政策可行性,他以麻萨诸塞州为例:该州2022年通过百万富翁税后,九个月内增收18亿美元,且百万富翁人口反增38.6%,总财富从1.6万亿升至2.2万亿美元。
但商界反应激烈。对冲基金巨头比尔·阿克曼(Bill Ackman)公开警告:“这会让纽约更危险、更不宜居。”他在社交媒体发起抵制,声称将“一夜筹资数亿美元”阻止马姆达尼当选。花旗集团高管、前副市长爱德华·斯凯勒(Edward Skyler)则担忧:“增税可能削减税收基数,最终伤害本应受助的低收入群体”。
比尔·阿克曼
特朗普的又一个反对者
马姆达尼的崛起迅速引发联邦层面对抗。6月29日,特朗普在福克斯新闻节目中称其为“共产主义者”,并威胁切断联邦拨款:“他必须做正确的事,否则纽约别想拿到钱。” 纽约市每年依赖约130亿美元联邦资金维持住房、反恐等关键服务。
移民政策成为另一火药桶。马姆达尼承诺延续纽约“庇护城市”的传统,限制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行动,并称该机构是“流氓组织”。ICE前局长汤姆·霍曼(Tom Homan)随即反击:“祝你好运阻止我们。”他宣布将向纽约增派执法人员,在社区和工作场所加强拘捕。
马姆达尼的激进政策引发了不少纽约本地的政坛大佬们的担忧。前州长戴维·帕特森(David Paterson)公开呼吁其他候选人联合阻击马姆达尼:“初选获胜靠的是吸引年轻选民的精妙策略,但大选需要覆盖全体市民的务实方案。”
马姆达尼有多大可能当选?
最新民调显示马姆达尼以35%支持率领先,但选举结果仍存变数。他的核心支持者包括三类群体:
1.年轻与低收入选民:免费公交和租金冻结直击生活成本痛点(纽约租金中位数已达4000美元/月);
2.部分犹太群体:约20%犹太选民支持其“反虚伪”立场,尽管他拒绝谴责亲巴勒斯坦口号“全球化起义”;
3.跨党派工薪阶层:史坦顿岛等传统保守选区出现建筑工人因其托育政策倒戈。
但其当选阻力同样显著。纽约州长凯西·霍楚尔(Kathy Hochul)明确反对增税:“我不想看到更多人搬去佛罗里达。” 企业外迁威胁并非空谈——超市巨头约翰·卡齐马蒂迪斯(John Catsimatidis)已警告将关闭门店迁往新泽西。
凯西·霍楚尔
面对如此分裂的选民倾向,在民主党拥趸占据绝对优势的纽约,马姆达尼的当选机会依然是很大的。事实上,他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共和党,而是民主党内部的分裂。在党内初选败给他的科莫,并没有放弃,计划在11月的市长选举中独立参选。这势必会大大提升马姆达尼的胜选难度。
纽约面临终极抉择
11月的市长选举本质是价值观抉择。一边是马姆达尼代表的激进平等主义:用财富再分配对抗全美最严重贫富差距(纽约最富1%人均年收入900万美元,是底层99%的132倍)。另一边是资本与建制派的警告:增税引发企业撤离可能摧毁城市经济引擎。
“这不是关于社会主义或资本主义,”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家约瑟夫·斯蒂格利茨评论,“而是纽约能否找到第三条路——既维持全球金融中心地位,又不让普通人窒息。” 当晨曦照亮布鲁克林大桥,东侧金融白领举着“别动我的401k养老金”标语,与西侧拉丁裔家庭的“租金还是革命”横幅隔空相望,这座城市的裂痕从未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