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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mi和月之暗面,又一次站上资本风口。
据媒体披露,月之暗面正与IDG资本、腾讯等投资方洽谈新一轮约6亿美元新融资,公司估值将推高到38–40亿美元,预计年底前完成交割。
在AI六小龙们已经出现有人掉队,并放弃基座模型业务的这一年,月之暗面成为依然有资本愿意买单的幸运儿之一。
但同样是这一年,外部环境已经悄然变化。
六小龙之上,DeepSeek在2025年初引发了全球AI科技圈的震动。另一方面,字节阿里腾讯百度等大厂多线并进,在大模型技术和AI应用层面不断开花结果。
巨头开始构筑护城河,中国AI创业公司的估值与融资正面临重新洗牌。
目前,六小龙中的MiniMax和智谱都已进入IPO上市申报/辅导流程,紧随其后的月之暗面,无疑也想通过这一轮融资为IPO铺路。
不过,和几位“小龙”一样,月之暗面当下正身处一个略显尴尬的局面——估值还在往上走,技术上也没有明显掉队,但一方面IPO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另一方面,IPO只是融资手段,并不能直接解决商业化和产品定位的问题。
对于月之暗面而言,真正的难题不在于能否讲完一个40亿美元的资本故事,而在于在六小龙集体改打法、大厂重新拿回话语权的下一局里,它的位置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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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AI六小龙”还是资本故事里最抢眼的主角。
据新浪财经此前披露,“六小龙”们2023年合计拿下超过60亿元人民币融资。“谁能做出中国的OpenAI”,是市场对这六家AI创业公司长期以来的期待。
而月之暗面无疑是这组故事里的“加速样本”。
2023年10月,刚刚成立的月之暗面拿下红杉中国、今日资本等机构近20亿元投资;2024年初,又完成由阿里等参与的10亿美元巨额融资,投后估值约25亿美元。随着本轮融资完成,Kimi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完成了从3亿到40亿美元的估值跃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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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之暗面之前,仍能维持大额融资、向IPO发起冲击“小龙”只有智谱和MiniMax。
智谱在今年7月拿下成立以来的第16笔融资,并进入A股上市辅导流程;MiniMax则在今年9月迎来一轮约3亿美元的新融资,估值同样突破40亿美元,并传出已向港交所秘密递交招股书。
40亿美元的市值,乍一看不算少,但在2025年的AI创业版图里,只能算是“二线选手”的体量。
国内大厂中,百度、阿里在AI战略加码下带动股价冲高:前者依靠大模型和AI云业务,股价创下近四年新高;后者在大幅提高AI和云基础设施投入后,美港股涨幅均超过六成。
另一位巨头级选手字节跳动,凭借在大模型技术和应用上的投入,最近一轮场外股权交易给出的估值已接近5000亿美元。
与国内“AI六小龙”相比,硅谷的AI创业同行们生存环境要“滋润”得多。
Anthropic在2025年刚完成35亿美元融资后,估值直冲约615亿美元,成为全球炙手可热的AI“独角兽”之一。与此同时,一些前沿AI创业公司,如SafeSuperintelligence,凭借创始团队背景和对前沿通用AI的布局,也获得数十亿美元估值。相比之下,中国多数AI初创企业在资本市场的“魔力”要逊色一些。
2025年初,DeepSeek横空出世,成为洗牌业态重要触发点。其中受到最大冲击的便是主营C端业务的Kimi。
QuestMobile数据显示:在今年1月DeepSeek R1发布后的两个月时间里,国内AI原生App行业前三从“豆包、Kimi、文小言”,改写成“DeepSeek、豆包、元宝”。
另一方面,2025年的AI行业叙事,已经完全不同于两年前的“百模大战”。
大厂高调在原生AI领域攻城略地,根据QuestMobile数据,豆包在三季度月活达到1.72亿,反超DeepSeek夺回C端AI榜首,腾讯元宝则紧随二者之后领跑第二阵营;Kimi虽然仍位列第五,但9月月活仅为967万。
大厂和DeepSeek“围剿”下,“六小龙”对于基座模型训练的态度出现松动。
零一万物、百川相继传出缩减甚至放弃基座模型训练,把资源转向“小参数模型+行业解决方案”,试图用更轻的技术栈去换来更快的现金流。
头部竞争对手“卷”到了应用层,让两年前的那种“只要做大模型,就一定有好估值”的乐观主义正在退潮。面对AI行业的持续高投入,“六小龙”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在新格局里,AI企业到底应该潜心修炼“技术资产”,还是成为一门能赚钱的生意?
另一方面,在DeepSeek率先跑通了AI独角兽的路径后,资本市场对于AI“新神话”的态度更加谨慎,随着AI泡沫风险的论调在业内浮现,市场也更警惕那些只讲参数、不讲盈利模型的公司。
这两天,面对外界关于“上市时间表”的追问,月之暗面的态度明显更为谨慎。
在曝出其“最早2026年赴美上市”后,月之暗面迅速对外澄清称:“我们没有向投资者传达任何具体的IPO时间表,报道中的细节并不代表我们的计划或表述。”
此外,一个难以回避的现实是,在这样一个被巨头通吃算力、渠道与分发,被DeepSeek等“新神话”占据叙事中心的夹层里,六小龙即便叩开IPO的大门,也很难再被市场视为“能够独立改写规则”的绝对主角。
要不要转向,成为进入2025年以来“六小龙”共同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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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六小龙”的打法出现转向趋势,越来越强调开源+To B,配合行业方案、私有化部署,同时对于模型更新方向也更加聚焦,更多服务于自家业务场景,而非和大厂全模型矩阵正面硬刚。
这种转向在几家公司的路径上有非常具体的体现:智谱一边推动GLM系列向开源社区持续释放,一边在政企侧拿下超过30个大模型项目,重点布局金融、政务、能源等行业云。
MiniMax则围绕对话陪伴和视频生成两条线,更多以“能力方”的身份出现在B端方案里,而不是硬刚一个“超级APP”。
在行业叙事里,“六小龙”逐渐从“通用大模型厂”变成了一批提供模型、工具和解决方案的基础设施公司。
六小龙“转向”的背景,是大厂产品能力的全面压制。
字节方面去年披露的数据显示,字节将豆包大模型已经接入抖音电商、剪映、番茄小说、飞书、巨量引擎等50余个内部业务场景,日均处理文本tokens超过1200亿,生成图片3000万张。大厂不只是在模型指标和创业公司竞争,还天然拥有几亿量级的现成用户、完整的内容与广告生态。
在有望冲击IPO的三家“小龙”中,相比Minimax和智谱,月之暗面是在“大厂打法”这条路上坚持最久的一家。出身清华和硅谷的技术派杨植麟,更习惯用算力和论文说话,坚守基座模型优先的技术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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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Kimi靠“长文本处理”“会读文献”的差异化定位,一度在原生AIApp榜单上冲进前三,成为六小龙里唯一真正跑通通用C端AI产品的企业。为了抢占窗口期,KIMI团队持续维持重金投放,一度被业内视为“最舍得砸钱买量”的大模型公司之一。
但DeepSeek的出现,让这一打法不得不踩了刹车,据《南方+》报道,今年2月开始,月之暗面已决定大幅收缩产品投放预算,暂停多个安卓渠道和第三方广告平台的合作。
减少投放的同时,月之暗面开始更认真地思考“垂直方向”。
今年5月,业内传出月之暗面在“AI+医疗”方向展开布局,自2024年底开始组建医疗产品团队,并在今年3月加大对医疗背景人才的招聘。月之暗面回应称,这些举措本质上是持续优化财经、法律、医学等专业领域的搜索信源质量,在这些高风险场景里给出更可信的回答。
另一方面,当业内都在质疑六小龙对于基模训练的态度时,月之暗面成为六小龙中,为数不多还在坚持迭代超大参数模型的选手。
今年以来,月之暗面推出万亿级别参数K2、K2 Thinking,押注长上下文、推理和Agent架构。K2系列在数个公开基准测试中取得优异成绩,在著名基准 “BrowseComp”(考察网页搜索 + 多轮推理能力)测评中,K2得分甚至压了GPT-5一头。
不过,能造出好模型,和能用好模型赚钱,是存在本质差异的两个命题。
凤凰网此前报道援引知情人士称,月之暗面2023年营收约为2.1亿元人民币,主要来自企业API调用和定制化解决方案,而C端订阅与打赏贡献极为有限。
几周之前,Kimi开启了会员订阅计划:海外为19美元、39美元、199美元三档;国内则分为49/99/199元三档。权益主要围绕在输出速度更快的K2 Turbo模型、深度研究和OKComputer三项服务的使用次数。
近期消息显示,月之暗面预期在一年内,通过国内外C端市场实现约1亿美元的收入。但这一愿景能否顺利实现,能否在IPO筹备的节点被资本市场所接受,仍有待进一步观察。
从产品设计上看,这套会员体系其实还是延续了杨植麟和月之暗面一贯的风格:打造“帮你干活”AI助手——K2 Turbo对应的是更快的推理速度,OKComputer对应的是能接手复杂任务的智能体。显然,这套“个体生产力AI工具”体系,赌的是那些愿意为时间和效率付费的中高端用户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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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六小龙在2025年的集体困惑,是如何实现从“技术愿景”到“商业现实”的迁徙,那么站在这场迁徙最前端的人之一,就是杨植麟。
2023年初,他算了这样一笔账:如果要认真做一家以AGI为目标的大模型公司,“入场券”就是先筹到1亿美元;一年后,这个数字膨胀到13亿。于是他得出结论:大模型公司的竞争,“首先是一场残酷的金钱角力”。
两年以来,杨植麟被反复刻画为AI创业公司创始人里的“技术+理想主义代表”。“有点像开车在路上,前面有延绵的雪山,但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你在一步一步往前走。”杨植麟这样形容月之暗面的发展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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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来到即将迈入2026年的时间节点,在AI商业市场上,Kimi和六小龙面前的雪山,并非基座模型技术层面的竞争,而是字节、DeepSeek、腾讯吃掉的C端市场份额,以及在B端攻城略地的阿里和百度。
在DeepSeek进入大众视野后,杨植麟在AI创业圈一度占据的“技术明星C位”,也不可避免地被梁文锋抢走了一部分注意力。梁文锋和DeepSeek被认为是从量化走向大模型、用极致工程和成本控制打动市场的“性价比派”,这样的形象无疑在AI产业短期投入/回报遭受质疑的2025年更受市场欢迎。
与此同时,在2025年初,DeepSeek与字节掀起的“厘时代”价格战,把主流大模型API输入价格压到每千tokens0.5–0.8厘,Kimi也被迫跟进,将旗下模型输入价格从0.012元/千tokens降到0.002(2厘)元/千tokens,但相较字节等企业仍谈不上价格优势。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月之暗面做出的选择,既像是顺势而为,好像又带有一些杨植麟的执念:一边持续迭代基座模型,从长上下文走向更复杂的Agent架构,在K2、K2 Thinking上押注“能做真正复杂任务的通用模型”;一边又收紧广告投放、尝试医疗与法律等高门槛场景的能力升级,并推出会员订阅,开始学着向C端和开发者收钱。
Kimi的问题似乎从来都不是模型技术层面。
字母榜在《着急上市的智谱和六小龙,得证明自己能赚钱》一文中这样概括六小龙的处境:“不管是六小龙还是OpenAI,当一家公司的主营业务都是围绕模型驱动,就意味着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必须烧掉巨额现金来支撑技术迭代。”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月之暗面——尤其在降价潮和算力成本双重压力下,Kimi所依赖的长上下文、MoE架构与复杂推理能力,本身就是一条成本极高的赛道。
目前,AI六小龙的叙事正在从“谁最像OpenAI”,转向“谁能最先跑出一条可复制的盈利路径”。对月之暗面而言,这意味着杨植麟也许要重新分配在技术的“雪山”和财报之间的注意力。
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在一个即将迈入2026年、由大厂与DeepSeek重新排位的市场里,哪怕是最坚持技术理想主义的团队,也不得不开始讲出一套足够务实的生意经。
找准方向、增强盈利,将是月之暗面和“小龙”们在2026年的重要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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